2.巨星的恩宠

殷寒山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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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……配合不来。

    自古中华文化博大精深,明影帝这句话也是意义深远:既然能说配合不来,那就一定是配合过的。

    剧组原本已经在收拾器材准备拍下一条了,于凌燕身边那几个人也正各自为办事不力担心,听到明玦这话,又纷纷提起了兴致。

    什么时候,声名狼藉的过气女星路白芷,和明玦这种当红影帝有过交集了?

    众人看了看明玦,又看了看路白芷,目光里多了几分看好戏的幸灾乐祸。

    ——路白芷好不容易卡着最后一遍过了陈导那关,还没来得及喜极而泣,又被明玦一句话给打了回去,这换了谁心态都得崩吧?

    场中,虞兮微微敛着眼睫,却没有看明玦,而是盯着自己脚下的地面。

    她容貌本就明艳,此刻非但丝毫不显狼狈,反而多了一分沉静之态,仿佛木雕的佛像前,千年香火氤氲。

    ……明玦么。

    路白芷肯接这个裸替就是为了明玦,交集自然是有交集的,还交得相当之深。

    果然,果然,又是这样。

    原身路白芷体内,关于明玦的记忆实在是太过深刻,深刻到不用她特意查看就自己冒了出来——

    明玦和路白芷同一所影视学校出身,在校园里相知相恋。

    那时青春正好,年轻英俊的男孩和年轻貌美的女孩因为共同的梦想走到了一起,仿佛童话里王子和公主的相遇。

    毕业之后,二人顺理成章地一起进入娱乐圈奋斗。

    路白芷要颜有颜要演技有演技,自己又肯吃苦,于是理所当然地,很快就红了起来,事业一路走高。

    明玦却没有她这么好的运气,磋磨了好些年,和路白芷的差距却越拉越大。

    差距归差距,明玦自己的实力毕竟摆在那里,事业也就渐渐地发展了起来——然而,就在他终于拿到国内知名综艺资源的时候,被人背后阴了一把,负面|新闻铺天盖地。

    明玦重新跌入谷底。

    同年,路白芷的电视剧大爆,达到了自己演艺生涯的顶峰。

    许多明星的演艺事业都终结在了低谷期,明玦没有,因为他有路白芷。

    她冒着别人的白眼给明玦介绍资源,陪他琢磨剧本,和他对戏。明玦的事业发展需要钱,路白芷就疯狂地接戏,什么雷剧烂剧来者不拒,轧戏更是家常便饭。

    路白芷就这样把明玦从低谷里拉了起来。

    也透支了自己的发展前途。

    就在路白芷把自己的颜值和口碑透支得一干二净、再没什么能维持生计的时候,明玦的事业终于迎来了转机——他走狗屎运,受到了国际大导演陈导的赏识。

    而路白芷因为拍过太多烂剧外加颜值下滑,已经基本接不到什么戏了。

    大美人即使颜值下降,也比一般人好看几倍,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。

    路白芷就这样笑着对明玦说:“苟富贵,勿相忘。”

    又说:“我现在只有你了。”

    说出这句话的三个月之后,路白芷也陷入了包养丑闻——于凌燕在背后陷害的。

    路白芷曾经的好友纷纷远离,公司收回她所有的资源,分配给了新人,连经纪人都不再管她。

    路白芷只好去找明玦。

    她去明玦剧组的时候,正下着雨。路白芷心慌意乱忘了带伞,等得全身湿透,终于等到明玦回来,迎上去,还没开口,明玦就已经说:

    “别被人拍到我跟你在一起。”

    ——一个俗套的,飞黄腾达后抛弃糟糠之妻的故事。

    路白芷见了明玦对她避之不及的态度就明白了,却不肯死心,后来又苦苦求了几次,明玦终于大发慈悲地开了金口:“我好不容易才有的这个机会,再跟你扯上关系,只会拖累我。”

    明玦还是明玦,却再也不是她的明玦。

    她在明玦身上押注的时候,赌对了明玦的事业,却看错了明玦的感情。

    于是亏得血本无归。

    明玦复起之后风头正盛,媒体都说,是低谷期的挫折和落魄成就了明玦炉火纯青的演技,如凤凰涅槃。

    路白芷的青春美貌大好星途,就这么成了明玦登顶的垫脚石。

    ……什么都没给她自己留下。

    ----

    按照原本的世界剧情,《玉门》获得了顶级国际大奖,在英语电影占主流的全球市场中,成为第一部获此殊荣的华语片,赢得国人一片叫好。

    而路白芷,终于承受不住感情破碎事业崩塌的压力,在《玉门》获奖当夜自杀。

    警察到的时候,路白芷公寓的电视还在直播颁奖典礼,镜头正给到明玦,屏幕里的明影帝笑得风华正茂春风得意。

    路白芷割腕的血顺着液晶屏幕滑了下来,把明玦那张漂亮的脸盖得一片血污。

    触目惊心。

    虞兮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,正是《玉门》拍摄期间,一切已成定局,路白芷的人生即将落幕。

    而她的任务,则是挽回明玦对路白芷的感情,让明玦死心塌地地爱上原身。

    虞兮唇角勾起一丝冷笑,想着——她不止要明玦死心塌地,还要明玦死去活来。

    她对渣男可没有路白芷那样的心慈手软。

    而她的明先生,也确实不负渣男人设,一来就给了她一个惊喜。

    便是眼下,路白芷辛辛苦苦豁出脸皮争取到了《玉门》里这个裸替的位置。

    明玦却说:

    “我和路白芷,配合不来。”

    ----

    那边,明玦说完了话,就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,只把手插在口袋里,定定地望着陈导。

    他身材修长,是那种很清瘦的高挑,容貌漂亮气质冷漠,就这样看着陈导,仿佛只要陈导不开口答应,他就会永远这么看下去。

    陈导:“……”

    ——替身和主演无法配合,这是一票否决项;何况明玦话里话外都是对路白芷的敌意,他眼睛不瞎,自然看得出来;而明玦的演技他又极为看重。

    然而……

    然而就凭刚刚路白芷的表现力,一时半会想要找个相当的,只怕也找不出来。

    他想了想,望向明玦说:“你和路白芷还没对过戏,怎么知道配合不了?再说——”

    明玦说:“我对过。”

    干净利落,毫不留情。

    明玦语调冷漠,身材高挑,容貌又是侵略性的漂亮,虽然只是站在一边,浑身上下却压迫感十足。

    陈导知道明玦这人一向如此,习惯性地皱了皱眉,正欲再说,一旁虞兮却已经笑着问他:“陈导,我跟明先生说两句?”

    陈导又皱了皱眉:明玦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。

    不过他见虞兮笑得温柔,一时间居然不太忍心拒绝,于是微微地点了下头。

    虞兮展颜一笑:“谢谢陈导。”

    她说着走到一边,捡起自己扔在地上的羽绒服,又顺手拎起保温杯,走到明玦身边,仰起头,说:“明先生借一步说话?”

    明玦淡淡道:“有话这里就可以说。”

    ——他原以为虞兮听到这句话就会知难而退,毕竟他和路白芷虽然恩恩怨怨纠缠不清,路白芷却从来不敢明面上逆着他来。

    然而虞兮只是站在原地,笑意盈盈地看着他。

    她化过妆,化妆师精湛的技巧修饰了大部分瑕疵,就这么盈盈地向他笑着,仿佛又有了几分当年巅峰时期的明艳动人。

    路白芷很少这样看他——明玦心里刚升起一丝混杂着烦躁和疑惑的情绪,就听到从前的恋人轻轻笑着说:

    “在你出道第一部职场剧里,我们可是对过不少戏……”

    她没有压低声音。

    明玦这些年最烦的就是路白芷的死缠烂打,最大的愿望是彻底摆脱这人。他担心路白芷又口无遮拦,把他们俩以前的事说出来,只好主动往边上走了几步,低声疾道:“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

    虞兮跟了上来,“明先生,我替的这个角色,是陈导亲自把关的,我想,你也不愿意浪费陈导的时间吧?”

    ——在原身的记忆里,她称呼明玦,一直是叫着“明明”的爱称,连分手之后也固执地不肯改,单方面宣称自己和明玦的暧昧,仿佛这样就能留住明玦。

    这也让明玦对其更加厌恶。

    现在虞兮换了更礼貌疏离的称呼,明玦见这女人终于不想方设法地黏上来了,本该是心里一松的,却莫名其妙有些不爽起来。

    他深吸了口气,把这股莫名其妙的不爽压了下去,语气却因此有些不善,“你叫我过来,就是想跟我说这句话?”

    “不完全是,”虞兮一手端着保温杯,另一只手随意插进羽绒服口袋里,姿态和明玦如出一辙,“我确实对这几段戏挺感兴趣,而且刚才你也看到了,我能表达好。”

    她望着明玦,唇边浮起一丝微笑:

    “你不会真以为我是为你才来的吧,明先生?”

    明玦:“……”

    他对别人的挑衅向来没有容忍,对路白芷的挑衅更加没有容忍,于是脸色愈发冷漠,沉着声音说:“路白芷,你不要以为陈导当初……当初帮过我很多,就能抬他出来压我。”

    虞兮似笑非笑:“你还记得他帮过你很多?”

    又问:“我帮过你更多,你记不记得?”

    一瞬间,怒火把明玦从头到脚烧了个通透。

    他们离剧组没多远,明玦只能压低声音,每个字却都像是从牙齿里咬出来的,说:“你不可能留下。”

    虞兮叹了口气,“这么看来,我们是没法达成一致了?”

    明玦没答,目光却转向远处——这一幕取的外景,天色阴沉,因而视野不是很好,古老的城墙遥遥向远方延伸而去,仿佛能连到天地的尽头。

    虞兮笑了:真不愧是明玦,连一句拒绝的话都懒得赏给她。

    她站在城墙上,披着一件羽绒服,右手端着保温杯,杯盖松散地扣着。

    “可惜,”虞兮看着明玦漂亮的侧脸线条,笑得明艳照人,“你这次说的话,作不了数了。我不是你明影帝,我就是想要个替身也得削尖脑袋;可是既然我拿到了,你也别想动。”

    明玦倏地回过头来。

    虞兮仍在笑着,明艳得仿佛连天上的阴云都薄了几分。

    她上前一步,几乎贴到了明玦身上,举起右手的保温杯,“这里面是开水,刚烧的。”

    明玦面色猛地变了。

    “明玦。”虞兮轻轻地念着他的名字,神色仿佛最虔诚的信徒向神像叩拜,又仿佛共度良宵的情侣在恋人耳边呢喃。

    然后她轻轻笑了起来,“要一刀两断就断得干净点儿,别干涉我,不然……你可以赌一把,开水泼到脸上会不会毁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