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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七给月安铺好被子，月安不知道说什么好，也就由着她去了。
只是小七这孩子，月安总觉得她不是很对劲，究竟是哪里有问题，说也说不上来。
小七躬了躬身子退出门，就在她要关上门的时候，月安将她叫住。
小七的眼中有一些惊喜，蹦跶蹦跶又进去了。
月安指指凳子，示意她坐下。
“这里皇宫不比四方院，住的处处不自在，会不会影响休息？不然要武程送你回四方院休息？”他轻声去问，模样特别温柔。
小七忙摆手：“不会不会，师父不用担心我，我在太子府住了那些日子，这儿特别舒服了，有师父在，至少不用处处担惊受怕。”
月安点点头：“那就好，有什么不舒服的，尽管说就是了，为师给你挡着，谁也不能欺负你。”
小七连连点头。
月安见她这模样却有些皱眉了，这个感觉，很熟悉，一时间说不上来。
月安抬起小七的下巴，与她双眼对视。
“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？”
见过了太多人，很多人都是过客，月安并不会可以去记，否则病人如此之多，能将月安学的知识给挤出去，整个脑子都用来记人了。
小七摇头，她的眼神纯真透亮，让人提不起怀疑的心。
“师父是觉得，小七想要害师父吗？”
月安头疼了，其实他不是很喜欢别人这样娇滴滴故作无助的样子与自己说话，你凶也不是，好好说话也不是。还是南宫那种直来直往的好一点，也不矫情。
“当真不记得自己的名字？”
小七摇头。
“命理五行属水，前路难测，当以江滔滔不绝，天下为弈，而是七。江棋，音七，这就是你以后的名字了，别总小七小七的，不知道别人还以为我有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在你前面。”
江棋噗嗤一声笑出来，笑完以后，她跪在了月安身前当头扣下：“多谢师父赐名！”
月安没有去扶，神情深邃。这个人月安觉得不简单，为了以防万一，还是带在身边才是最安全的。
“起来吧。”他淡饮一口茶。
忽然，月安脑海里一道灵光闪过。
“等等，我们见过，我见过你！十二年前万龙谷，那场瘟疫……我带着七百弟子去到万龙谷，你是哪个？”月安苦思冥想几日，终于想起来了还有这件事。
天下医者初心自是悬壶济世，到头来依然如此的人却已经所剩无几。好在月安从未忘记过自己初心，游历天下去寻找药材，救助可以救助的病人，不论种族国籍。
但世间万事不是想做就一定可以成功的，月安记不住每一个他救过的人，但是他记得每一个他没有救下来的人。
万龙谷一事，是月安的心结，他还有更多的心结，这也是为什么他不愿意继续修炼再前一步，如果下一次心魔劫到来，月安没有一点信心度过。
他只愿意就这样，悬壶济世，直到寿命到达最后一天。每一个该救，可以救下来的人，没有救下，都会成为月安心中磨灭不去的心结。
“啊。”月安忍不住低吟一声，再想起那个地狱一样的地方，他内心动摇。
“是你，你想找我报仇，是吗……”月安一头冷汗，他看向江棋，这个青涩的姑娘。
月安想起那一个个在自己面前死去，自己无能为力的人，他犹如百爪挠心，被烈焰炙烤。
江棋看着月安痛苦的模样，沉默不语。
万龙谷的时候，江棋侥幸被救下，后来却被人贩子绑走……差一点就卖去了青楼，对外，那个人贩子自称她的父亲。
她无处可去，所以她害怕月安将自己送走，送回万龙谷，那个冷寂，什么都不剩的村庄。
“师父，我不恨你，我也不想找你报仇，但是我想学习青鸿的法术。我想跟着师父学习医术，不让更多的人跟我一样，眼睁睁地看着哥哥在自己面前死去。”
江棋突然不那么的娇弱，整个人变得冷硬起来，眼神中也充满了决绝。
月安却不相信她，江棋的心里充满的是仇恨，无论是对谁的仇恨，她的心早就不受自己的支配了。
月安心中默念清心咒，反反复复，那种心魔噬咬道心的感觉无论如何都压制不下去，痛苦似乎永远都将挥之不去。
“师父，世人都知道您救助了无数的人，可您为什么要沉浸在您没有救下的生命。”
月安摆手，“等你真的愿意学习医术的时候，你自然可以理解我的想法，这些东西说再多都没有自己经历过有用。你去休息吧，我也累了。”
月安揉着太阳穴，坐到了床上不再说话，江棋这一次出去，月安没有再拦。
江棋站在门外轻轻叹一口气，她没有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心防在月安面前不堪一击，轻易被击破。
好在月安没有深入去多问，或许他已经看破，不打算说破而已。也许还在猜测，不管知不知道，月安看上去都不打算戳破。
她摸了摸自己的心，心跳得飞快，十分不安，甚至惊慌，差一点就要全线崩溃。
江棋回到自己房间，关上门后，身子一软直接靠在门上，滑到在地上。
魔……据说三月之一的月海就是一个魔，谁知道是不是真的。
江棋现在突然感觉自己已经没有了勇气跟着月安回到青鸿，青鸿能接受一个魔，不代表可以接受第二个！她不想在青鸿的那个诛魔台化成齑粉。
月安躺下，江棋铺的床特别平整。
他睡在床上，忽然有点像武程了，感觉还是武程在身边跟舒心一点，要不是只能带一个人，这丫头又嚷着要跟着，他还真的比较习惯武程，神经大条一点好。
月安摸了摸手中的铜钱，已经不想继续算了，算再多也没有什么用，一步错步步错。就像一碗药，多一分少一分都能是剧毒毒死人，只有刚刚好，才能真正救到人。
如果万龙谷那一次，那个药没有多放那一点点，也就不会死那么多的人。
即使已经十余年过去，月安依然无法原谅自己。每一次深夜，入眠之后，都是噩梦，无尽的噩梦。月安已经不敢睡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