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.降落

枭钥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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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星舰在浩瀚的宇宙当中又继续航行了整整三天,才终于返回了联邦空间站。

    顾淮在十分钟之前就已经接到这个通知,士兵正带他赶往第一批离舰返航的能源飞行器,他的位置在第一排。

    “请您入座后扣紧安全带,”士兵拇指扣进掌心对他行了一个军礼,“长官,星舰落地后,飞行器将在半小时内将您送往军部。”

    顾淮点了点头,回礼后一把按住飞行器的金属外壳,利落翻身跃了进去。

    前排的驾驶员正襟而坐,因为空间受限,他只侧过脸看了顾淮一眼,目光就转回了飞行器的操作盘。

    “喵~”

    顾淮把口袋里的小东西按回去,垂眼看它,“我们已经来到联邦,在我没有让你出来之前,你不许露头,听到没有?”

    他现在还不确定联邦是否有人和他一样认识这只‘宇宙凶兽’,如果没有当然万事大吉,否则,他可不能保证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。

    联邦的议会有主和派当然也有主战派,德尔帝国的皇室成员落在主和派的手中是谈判的筹码,但落在主战派的手中,就只能是死路一条。

    这个小东西曾经在蓝星救过他一命,顾淮肯定不会放任它就这么轻易去死,至少还是要衡量之后再做决定。

    “喵~”

    他感觉到掌心又被这小奶猫蹭了蹭,不知不觉间蹙起的眉头又悄然松开,他微微一笑,在对方头顶胡乱摸了一把,就抬手拉过安全带扣在腰间。

    没过多久,座下的飞行器因为星舰落地而剧烈晃动起来,头顶的通讯器传来驾驶员失真的声音——

    “……行倒计时,三,二,一!”

    “轰——!”

    起飞时产生的巨大压力把顾淮牢牢按在椅背上,他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过程,只用拇指有一搭没一搭抚摸着毛团,后者连忙伸出两只前爪抱住他的手指,不让他乱摸,顾淮也没有在意,任由它这么抱着。

    飞行很快进入平稳,无事可做,顾淮就闭眼休息了一会。

    时间在不经意间消逝。

    直到头顶的通讯器第二次传来声音——

    “长官,我们即将在军部落地,请您注意系好安全带。”

    顾淮闻言睁开毫无睡意的双眼,他转脸看一眼云底看不清全貌的地面,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说不清滋味的情绪。在死去的那一瞬间,他根本没有想到还会有再次返航的机会。

    但飞行器的速度比他的感性运转得更快,还没等他仔细去想,陡然俯冲的角度让他回过神来。

    飞行器的降落地点是在军部大楼的天台,再靠近一些的时候,顾淮已经看到楼顶上分散着的零星几个黑点,离得越近,黑点之间的距离也越近,当他彻底降落之后,以一个身穿军装的年长男人为首,几人齐齐围了上来。

    等到能源喷射器冷却,驾驶员才打开了舱门。

    看着为首的男人渐渐露出全貌,顾淮垂放在腿上的手不由攥起拳头,然后他单手按住座椅,从飞行器内直接跳了下去,正落到男人面前。

    两人对视一眼,顾淮看见对方的嘴唇颤动一次,才继续维持起那冷硬的神情,开口道:“欢迎回家,少将。”语气带着一贯的冷淡口吻,像是这句话只是例行公事。

    顾淮于是也开口回了一句:“为了联邦的荣耀,长官。”

    顾立华动了动手指,然而还没抬起就已经放下,他侧过身,“你阿姨在等你。”

    顾淮却忽然上前一步,猛地把顾立华拥在怀里,他紧紧抱住有些怔愣的长官,深吸一口气说:“父亲,辛苦了。”说完这短短一句话,他把脸埋进对方的脖颈,遮住了自己微红的眼眶。

    他的动作让周围几人感到惊讶,毕竟上将与少将之间的冷战已经打了很多年,也从来没有掩饰过这场冷战,冷得在军部几乎无人不知,更何况和顾淮关系密切的他们。很多时候,顾淮在路上见到顾立华都目不斜视,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——

    顾立华皱了皱眉。他也完全没有想到顾淮会有这样的动作,但儿子的话不免让他冷硬的心变得柔软,身侧的手也迟疑着落在了后者的背上。

    他没有说什么,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
    顾淮在这短短的几秒钟时间里已经控制好自己的情绪,任何人都不知道他会在这个时候险些失控,只是因为上辈子死后看到了顾立华因为他的死而万分痛苦,褪去冷硬的伪装,上将的情绪几度崩溃。

    他其实一直觉得顾立华对他很不满意,对成绩不满意、婚事不满意、上战场也不满意,对他永远都是冷脸相对,而他对顾立华也有很多无法宣之于口的气愤,但直到死后他才明白,原来顾立华的不满意全部基于对他的恨铁不成钢,即便后来时时刻刻担忧他的安危,却也因为种种原因不知道从何下手去弥补了,只好任由两人之间的裂缝越划越大。

    不过现在他既然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,顾立华无法拉下脸去做的事,他先开口也好,冥冥之中给了他这个机会重活一次,用来补偿过往的遗憾也不算晚。

    想到这,顾淮拥住顾立华的双拳又紧了紧,才松开手后退一步,他抬手敬礼,朗声道:“原谅我的失态,长官。”

    顾立华看他一眼,须臾,点头说:“没事就好。”

    顾淮勾唇笑了笑,才对站在顾立华身后的高雅茹颔首示意,后者上前几步,想要抬手摸摸他的脸,却又不敢下手,只说:“你爸和我一直在担心你,我听说蓝星气候恶劣,你在那里是不是受了很多苦,看看你,都瘦了……”

    高雅茹言辞恳切,不论是否真心,她对顾淮从来没有怠慢过,甚至有些讨好,所以顾淮即便曾经厌恶顾立华在母亲死后不到三年就重新娶妻生子,但对她的态度也没有太差,只是心里的坎一直跨不过去,和她之间的关系就一直不冷不淡,见面只打了个招呼,“高姨。”

    顾立华却在听到高雅茹的话后皱眉说:“身为军人,就要有在任何地方都能适应的能力,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,他也没有资格佩戴联邦赠予的荣誉勋章。”

    上辈子顾立华也说过这样的话,顾淮只以为他是在冷嘲热讽,于是在天台就和他不欢而散,闹得两者关系更加僵化,整整半年都没有说一句话。

    不过这次——

    “还有,你阿姨买了些菜,都是你爱吃的,”顾立华沉声说,很久没有说过类似的话,他的声音听起来无比生硬,“等到这里结束之后,回家一趟。”

    顾淮转眼和他对视,但顾立华很快就移开了视线,“好了,军部还有些事,我先走一步,你和他们聊吧。”说完这句话,他再看顾淮一眼,才毫不犹豫转身离开了。

    高雅茹只好留下几句关心的话也跟着他快步走远。

    顾淮目送顾立华的背影消失在出口,直到这时,身后才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淮哥,你回来了。”